□本報記者 徐四偉 攝影報道

“柳灣彩陶是比司馬遷的《史記》還早的‘史記’，一件件器物、一個個彩繪圖案，記錄著遠古先民樸素而真實的生活；柳灣彩陶是一部無聲的樂章，一件件器物、一個個彩繪圖案，譜寫著遠古先民對祖先的贊頌，對愛情的謳歌；柳灣彩陶是創(chuàng)造力的象征，一件件器物、一個個彩繪圖案，仿佛是不斷噴涌的火花，給人以激勵、啟迪、智慧，鼓舞人們?nèi)?chuàng)造新的更美更好的生活。”北京大學文博學院教授、著名考古學家李伯謙曾這樣評價柳灣彩陶。

柳灣是河湟谷地的一個小村莊，因其絢爛的彩陶而聞名于世，這里的彩陶印刻著千百年前的記憶。在柳灣遺址發(fā)掘出土的三萬多件文物中，彩陶就占一半之多，這些彩陶以數(shù)量之多，造型之美，紋飾之豐而聞名于世，因此，柳灣被稱作“彩陶王國”。

20世紀70年代，在海東市樂都區(qū)高廟鎮(zhèn)柳灣村村民家中，經(jīng)?？梢钥吹接糜谑⒎烹s物的陶罐。這些陶罐大多出現(xiàn)了裂紋和破損，被村民們形象地稱作“半不漏”，而正是這些陶罐揭開了柳灣墓群的神秘面紗。

這是一處埋藏在地下長達4000多年、目前中國已知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為完整的原始社會晚期氏族公共墓地。1974年，柳灣村村民在平地造田、挖渠引水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石器、骨器、陶器碎片和腐朽的棺木，少量保存較好的彩陶被村民帶回家中，用于放置菜種、煙葉等。當時，中國人民解放軍某巡回醫(yī)療隊正在柳灣村巡診，他們中有人判斷出這是十分珍貴的文物，并將這一消息報告給當時的青海省考古隊，柳灣墓群發(fā)掘工作由此開始。

考古隊工作人員對出土文物地點進行了詳細調(diào)查，并向當?shù)卮迕裾骷税儆嗉鐾敛侍眨渲幸患諌匾鹆丝脊抨犼爢T極大的興趣和關注。這件陶壺被命名為“裸體人像彩陶壺”，是新石器時代后期以捏塑手法制作的陶器，距今大約有4300年，是迄今為止國內(nèi)考古發(fā)掘出土的原始彩陶中最早的浮雕人物彩陶壺。其外壁上的堆塑人像為小眼、高鼻、闊耳、大嘴，雙手捧腹，兩腿直立形狀。這個裸體人像各部位的線條用夸張的手法被刻畫得非常細致，在人像的左右兩側還繪有圓圈紋與蛙形紋，反映了“堆塑工藝”的初創(chuàng)形態(tài)。這件彩陶壺屬國寶級文物，原件現(xiàn)珍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它的出現(xiàn)曾一度轟動了學術界，引出多種觀點，直到今天對它的研究還在更廣、更深層次進行。

“這是一件表達‘兩性一體’特征的陶器作品，是一種男女同體的崇拜物，其浮雕形象與‘蛙紋’的組合造型，無論從歷史價值還是藝術價值，都是那個時期的杰作，在當時的宗教、民風以及藝術表達等領域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青海柳灣彩陶博物館保管研究部副主任張建軍介紹道。

柳灣彩陶集制陶、雕塑、繪畫于一體，而繪畫藝術是其靈魂，其色彩搭配合理、圖案組合相宜、線條粗細得體、畫面等分均勻、畫工技藝嫻熟。柳灣先民將精美圖案巧妙地繪畫于陶壺、陶罐、陶盆之上。彩陶紋樣以鋸齒紋、渦紋、菱形方格紋、葫蘆形紋、圓圈紋、圓點紋、蛙紋、垂幛連弧紋、網(wǎng)紋、平行線紋、折線紋、三角紋為主。同一種紋樣不斷演變的過程則是史前先民思維與認知逐步成長和成熟的反映。雖然柳灣彩陶是馬家窯文化的彩陶藝術由繁榮走向衰落的時期，但其中也不乏藝術精品，人頭像彩陶壺、彩陶靴、太陽紋彩陶壺、魚紋彩陶盆、鸮面罐等無不展現(xiàn)著史前藝術的魅力，令人遐想聯(lián)翩，嘆為觀止。

記者了解到，在各種古文化類型中還有一類比較特殊的標記性紋飾，即彩陶上的符號。柳灣彩陶上出現(xiàn)的符號是在陶器入窖之前用軟、硬筆之類的工具畫上去的，簡單而規(guī)整。將這些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空間的彩陶符號進行對比后發(fā)現(xiàn)，有許多符號都是一樣的，由此推測，這些符號在當時代表了一定含義。有學者認為，這些彩陶上的符號，可能是中國文字最初的萌芽階段。

彩陶是新石器時代原始先民創(chuàng)造的最早的生活用具，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志，也是原始先民從事生產(chǎn)勞動、文化藝術活動的縮影。

“柳灣彩陶造型精美、紋飾繁縟、數(shù)量龐大，充分展示了我國彩陶文化鼎盛時期的風貌，柳灣先民正是靠著勤勞的雙手，將柳灣彩陶推上了史前藝術巔峰。”張建軍說。

這里曾經(jīng)是繁榮的藝術殿堂，柳灣彩陶就是最好的佐證。曾參與柳灣墓群發(fā)掘的知名作家張承志在《北方的河》中這樣描述，“在湟水河流域，古老的彩陶流成了河……”柳灣遺址共出土文物3萬余件，其中彩陶近2萬件，數(shù)量多是柳灣彩陶最大的特色。

一件件彩陶就是一朵朵綻放的藝術之花，它們折射著柳灣先民的聰明與智慧，回放著柳灣昔日的燦爛與輝煌。歲月滄桑，那位用靈巧雙手創(chuàng)造彩陶藝術的能工巧匠已在黃土中沉睡了數(shù)千年，而吱呀作響的轉盤聲卻猶然在耳。4500年前的古代先民手拉手、連臂踏歌，似乎在向我們展示最精美的舞蹈……

（本文圖片由青海柳灣彩陶博物館提供）